戴立忍
★ 「《不能沒有你》凸顯社會體制可能存在的矛盾,類似男主角的遭遇及心情,前幾年我也親身碰過,當時也想狠狠大喊:『社會不公平!』」

★「這是部『社會寫實片』類型,台灣可以說近二十年來都沒這樣的片,我沒有相關經驗或前例可循。最大的問題是人的『觀念』,不論是投資者的觀念、拍攝團隊的觀念、公家機關的觀念,甚至是我自己的觀念,在溝通上不斷的交流、衝撞,這是用最多力氣的地方。」

★「像我這種四十歲上下做電影的,很多人都迫於現實因素流失,不做電影,造成電影人材的斷層,其實台灣最需要所謂的『柔性實力』,電影不就是?文創產業其實就是標準的『產業』,是能成為規模經濟的,不過受到中國傳統觀念的影響,很多人認為這一行就是『戲子』,公家機關真的長期、擁有一貫政策的扶植或支持這個產業嗎?」

黃渤
☆「我拍《鬥牛》拍到快瀕臨死亡,一個把我往井裡丟的鏡頭,就摔到腰卡在井邊,我痛到擔心脊椎是不是斷了!拍的片根本不叫《鬥牛》,應叫《虎口脫險》!」

☆「生活演員和職業演員最大的不同,就是在詮釋不同角色上的跨度!」

☆ 「演技是我們這類型演員必須要有的,既然沒別人帥、沒別人高,總要有些必殺技吧!」

名導文温德斯曾說:「每一張圖片,都可以是每一部電影的第一顆鏡頭」,在新聞媒體發達、SNG現場直播普及的台灣,每一則新聞事件的畫面,都可能成為打動人心的電影劇本,戴立忍導演的《不能沒有你》,沒有大牌卡司,缺乏雄厚拍攝資金,但從一則男子在熙來攘往的台北車站前抱女跳天橋的社會新聞,躍上銀幕探討社會底層民眾生活景況及父女情深。

深刻的人文關懷、貼近民眾的電影主題,讓他成為今年第四十六屆金馬獎最大贏家,力奪最佳劇情片、最佳導演、最佳原著劇本、年度台灣傑出電影及「會外獎」金馬影展觀眾票選最佳影片,一個晚上「四加一」座金馬獎座入手,瞬間成了最火的台灣電影工作者。

今年金馬獎入圍名單公布之前,其實大部分看慣好萊塢大片的台灣觀眾,對「黃渤」這個名字是十足陌生,儘管《鬥牛》入圍七項提名。金馬獎頒獎典禮後,身為「雙黃蛋」影帝之一的他,台灣知名度瞬間爆高,但他仍不改「泰山崩於前不改其色」的冷面笑匠功力,不停逗笑台灣媒體及工作人員,一夜之間,他成了最獲台灣電影圈及媒體最喜愛的「影帝級」內地男演員,即使他沒有高帥的外型。

剛出爐的「金馬俱樂部」會員──「台灣代表」戴立忍對談「大陸代表」黃渤,兩人加起來六匹金馬齊奔,由外觀之看似榮耀炫目,往內深考,令人發現「堅持與努力淬鍊出的真實力量。


恭喜戴立忍與黃渤兩位成為本屆金馬大贏家,請問你們未來會將獎座擺放在那裡?

戴立忍:我到現在家裡面都還沒收拾好,家具沒擺齊。金馬獎隔天我搭車回家被媒體跟拍,照片裡我拉著一個行李箱,其實裡面放的全都是金馬獎座,那行李箱還是我跟工作人員借的,差點把箱子撐破,主要是因為獎座太重不好提,用拖的比較方便。應該未來會有個櫃子專門放獎座吧,以前我得過的金馬獎、金鐘獎獎座,都因為朋友開影視公司借去幫他們增加氣勢,結果就一借不回,朋友的公司搬家,那些獎座也不知下落,但這批肯定不讓離開。
黃渤:我家裡有個櫃子專門放獎座,我想金馬獎也會放在裡頭,不過那櫃子是有門的,平常都關著,想看的時候再打開門看一下,不然家人說櫃子門開開太閃,感覺像暴發戶!

你們對彼此的印象如何,對彼此的電影及角色演出有什麼評價?

黃渤:當面不好說吧,哈哈!
戴立忍:我知道黃渤是北京電影學院科班的,但第一次看他演出作品《瘋狂的石頭》,當時還以為是素人演員演的,完全看不出表演痕跡,表現的十分自然,到了最近一年多的《倔強的蘿蔔》、《鬥牛》更看到他演技的跨度。上個月初我在北京郝蕾的生日派對上第一次見到他本人,特別向他致意,認為金馬影帝應是他和陳文彬機會最大。我覺得做為一個演員,能在表現上「見山是山,見山不是山,再又回到見山是山」才是最難課題,這點,黃渤做到了!
黃渤:我看到《不能沒有你》男主演陳文彬的長相像我一樣,不是特別帥,就覺得他肯定有厲害之處。在演技上的發揮,是我們這類型演員必須要有的,既然沒別人帥、沒別人高,總要有些必殺技吧!我曾經在一部片裡飾演民工,被想到記者打電話來採訪我,聽到我講話還很吃驚地說:「你會說普通話啊!」原來他的主編以為我的真實身份就是民工,主要也是我的長相幫忙,哈。你說生活演員和職業演員之間最大的不同,主要就在職業演員能悠遊於不同的角色之間,都能恰如其分的進入角色之中。

戴立忍身兼導演、編劇、電影演員、電視劇演員及舞台劇演員多種角色,黃渤又是歌手、又會演戲,還能配音,兩位最愛那一個身份?

戴立忍:最愛剪接!我在金馬獎時就有說,其實很想得最佳剪接獎。我覺得剪接這個工作創作空間特別大,在過程中,你獨自一人面對素材,沒有任何理由及藉口、沒人干擾,只有和素材溝通、和自己對話,赤裸裸的面對自己的愚昧與無知。我在剪《不能沒有你》的那三個月,平均每天剪18小時,電腦就放在床旁邊,起床沒刷牙就開始剪,累了倒頭就睡,整個人就關在房間裡,只做這件事,所以私心上,其實特別想得剪接獎。

黃渤:最喜歡表演、當演員。我從唱歌到演戲,其實等於就是轉行,演員這個職業的好處是,透過不同的角色可以領略不同人生,後來我還發現,平常生活中的壓力,可以在演戲的過程中找到地方發洩。

演員的戴立忍,鏡頭前角色滲透骨子裡,表現隨心所欲,轉換成「戴立忍導演」,《兩個夏天》及《台北晚九朝五》讓他累積「作者論」及「專業製片制」兩種迥然不同的導演經驗。從演員角度出發,戴立忍與黃渤透過與不同的導演合作激盪多元演技,而兩人各自在不同表演行當的轉換,汲取到的能量厚實了內在的深度,擴張了多元的跨度。

戴立忍是何時立志當電影導演?金馬獎頒獎典禮上特別感謝楊德昌導演,你和楊導的關係緣起?

戴立忍:我大學讀的是國立藝術學院(現為台北藝術大學)表演系,當時主修導演,我又特別想學電影,那時正值楊德昌導演的高峰期,差不多是《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》前後,我大二起修了楊導二年的課,他的上課方式就是聊天,聊社會的觀察、聊各種議題,這樣聊了二年,一開始以為這課真好混,後來才體會出楊導怎麼大範圍的討論各種議題後,去收回來做為創作資源的脈絡與邏輯,從他身上學到怎麼從生活中找尋創作養分,其實《不能沒有你》就是從社會議題中找出創作靈感最好的體現。

聽說黃渤也想當導演,不知進行到那種程度,會不會向戴立忍請益交流?
黃渤:當導演這事不是說想做就能做,我其實就想說很多故事,同時也等有沒看到什麼好劇本,如果碰到了好劇本,若有更好的導演,給他導也行,當然有機會也會向戴導請益。其實我過去唱歌時,在各地看了形形色色的人生百態,這是對我日後演戲時的積累,對當導演也是很有幫助。

1999年對戴立忍而言,是表演能量及產量最旺盛的一年,參演多部電影,當時台灣電影產業的發展狀況如何?其他演員也有這麼多戲拍嗎?台灣電影在那個階段發生怎樣的變化?
戴立忍:99年那時,嚴格來說只有我一個電影演員吧,當時台灣電影產業特別不景氣,一連接了那麼多部片,當時大家應就覺得我「便宜又好用」,我也就發狠的一部接一部去演,我那時其實對這環境很生氣,為何找演員非得找商業掛的明星,為何不紮紮實實把戲搞好,因為有氣,我什麼都演,想說「就來吧,我什麼都演,看看我能演到什麼程度!」我就算敗了又如何,拍戲不是我出錢啊。後來演到氣消了,不再那麼憤怒,你可以看那年我演的,沒一個角色重複,我嚐試了不同的表現方式,是我最大的增長。當時有人說我演配角卻搶過主角的光芒,破壞了平衡,但說戲被搶,不是我的問題啊,別人有沒想過自己做到什麼程度?

中國電影市場目前正飛速成長,兩位覺得在過去三、四年來,中國電影環境發生怎麼樣的變化?

黃渤:近年來內地電影市場好,但「創作質量」跟不上市場,也就是說,電影從業人員及創作人材的素質要再提升,而不是「盲從」。《瘋狂的石頭》之後,我接到很多類似的劇本,很多人都對我強調「是照你量身訂作的」,但其實那些本子一看就會發覺,不就是《瘋狂的石頭》。商業片看似繁盛,但題材不夠多元,觀眾水平也在提昇,但片子素質的成長速度感覺沒同步跟上。
戴立忍:我第一次到大陸是1994年跟著朋友一起去上海戲劇學院排戲,那時待了兩三個禮拜,主要是參與舞台劇方面,但對大陸有了初步認識,後來拍《夜奔》到北影場則是接觸內地電影這一面。就像我在金馬獎慶功宴上說的,大陸電影近年發展的很快,內需急速擴大就像「黑洞」一般吸納全球的資源,未來會膨脹到多大,不知道,從現在4、5千塊的屏幕總數到未來的一萬張屏幕,何時達成,未知,但這個市場確實造成了全球電影市場及資源的版塊移動。台灣在地理環境上最接近,又是同文同種,交流特別容易,但要思考的是,台灣要如何應對大陸市場,若不思考立即就被吸進去,只會變成跟著市場走,沒了自己的特色,更或許,台灣自己獨有的東西沒了,進到這個市場卻成了次級品。

《不》片取材自媒體新聞,電影中卻也多處批判台灣媒體現象,戴立忍上台領金馬獎時,激動哽咽感謝一路挺他的攝影師張祥昱,沒想到不明究理的台灣電視媒體在未查證下,竟在報導中的字幕打上「感謝小雨(桂綸鎂)」,成了電影圈人士近來揶揄話題,他笑說:「這也算是呼應我片中對媒體的批判。」

兩位現在享受獲獎的喜悅,但過去十年間是否曾經歷什麼印象深刻的事件,讓你們想放棄努力的一切?

黃渤:沒想過放棄表演,但就在拍《瘋狂的賽車》、《鬥牛》等片子的二年間,因為工作忙到沒一天休息,我突然覺得不太對,我發現失去了演戲的樂趣,每天晚上睡覺時都皺著眉,我就知道該是調整步調的時候。

戴立忍:就是我籌拍《射距2300米》的時候,我覺得是非戰之罪!我04年拿了電影輔導金一千萬元台幣拍這片,當時這部片的預算是八千萬元,你要我改劇本縮小規模,拍一拍交差就好,我不願意,最後因為不想妥協只好放棄整個案子,結果一千萬元輔導金不能拿,還被罰了一百多萬元,這對當時經濟狀況不是很好的我是個負擔,為了還錢我才接演電視劇《白色巨塔》。當時一方面經濟上窘迫,另一方面我自認為台灣電影這麼使勁,竟還這樣逞罰我,讓我很灰心難過。我有一陣子離開台北到台東散心,邊剪接邊玩飛行傘,只想遠離這一切,好,既然8千萬預算的電影拍不了,那我就拍個四百萬台幣預算的,那件事也算是間接催生了《不能沒有你》,拍完了,一股氣發洩平衡了,氣也消了,哈哈哈。

兩位抱回金馬獎座,最想感謝的人是誰?

戴立忍:首先要特別感謝王童導演,當初籌拍《不能沒有你》時,我們投了台灣的高清影片輔導金,一度因為片子用黑白而非彩色呈現,輔導金評審們認為不符資格,但身為評審之一的王童導演是第一個毫無保留支持的長輩,沒有他,這部片拍不完,沒有他,這個小孩(指片子)生不出來。其實要感謝的人太多,謝謝一路走來容忍過我放肆、大膽,及幫助過我的那些人,謝謝大家始終對我保有信心。

黃渤:特別要與管虎導演及工作人員分享這個喜悅,還有我北京電影學院的老師以及高虎。當年是高虎一個電話,讓我有機會演出《上車走吧》,進入了表演的世界,第一部戲也為我日後的表演,打下良好的基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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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出處 新浪娛樂總站 http://ent.sina.com.cn/f/m/xinqingnian4/index.s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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